2014年10月29日星期三

偷得生半日閑-記雨傘運動一個月

旺角的雨傘

今天是一個月。自八十七枚催淚彈投向群眾至今,已有三十個日與夜。

整整一個月,我敢大膽假設:香港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,掏出生活的空閑來,細味這個香港:馬路的寬度、瀝青的粗糙度、年輕人的深度;當然,少不了自己的人情味道。

今天在旺角聽熊仔叔叔講故事──「偷閑」。香港的馬路一向塞滿車,有一次他坐巴士又被堵在半路中,一位中年男士忍不住打瞌睡,嘴角還微微牽起;突然,警察上車說他盜竊,後來還被判了守行為。他偷了甚麼呢?是「偷閑」!於是乎,他下半輩子更努力工作,不讓自己再有半點兒偷閑的時間,他的愧疚感才得以抑制。

我們的城市被譽為「最世界最急促的地方」。一片腳步聲中,我們總是有事在忙著。這裏沒有了思考「生活」的空間,沒有空去想活著是甚麼,也沒有空去想活在甚麼國度。

終於,營營役役的我們被八十七枚催淚彈嗆醒了,這個城市在一片煙霧彌漫中,突然靜止:
往日,學生們趕著去補習,今天,他們坐了在馬路上自己學習;
往日,辦公室女郎們忙著挽救逝世的花容,今天,她們關心公厠的洗面奶夠不夠;
往日,媽媽們趕著煮飯給自己的家人吃,今天,她們坐下來聆聽未來的聲音;
往日,白領們晚上趕著去消遣,今天,他們到馬路上感受瀝青的粗糙;
往日,警察查問街道上的任何一人,我們只是揚長而過,今天,我們停下來了解執法所為何事;
往日,我們慌忙略過麻煩的政治文章,現在我們討論它和生活的關係……


一個月以後,我看著自己和身邊的朋友悠悠醒來,從快速播放的生存節奏中醒來。生活需要工作,生活需要金錢,生活需要自我保護,生活更需要思考「生活」的「半日閑」。

佔領行動,沒有必然結果,正如生活沒有必然的道路。


謝謝一班香港廣告人製作的影片

2014年10月25日星期六

Don't let money run your life

像受了軍訓般,她每天都在七點廿十分起床,入洗手間梳洗打扮,入卧室換掉身上的睡衣;然後,打個呵欠,倒頭又睡得像世界消失了般。

接近中午十二點,她的媽媽喚她起床吃午餐,然後她的媽媽上班去了。明早五點才會回來。

恐懼與欲望
別讓金錢帶著你走

所謂失業期間,其實是一段幻想片段,人非為工作而生,沒有工作豈能簡化為失業,活著不只是工作,用「失業」二字來形容沒有賺錢的時間,實在有損活著的價值。別讓金錢帶著你走。Please don't let money run your life.

一個坐在馬路上的原因 (二)

「最初,他們來抓共產黨員,我不說話,因為我不是共產黨員; 
接著,他們來抓社會主義者,我不說話,因為我不是社會主義者;

再來,他們來抓工會會員,我不說話,因為是為不是工會會員;

後來,他們來抓猶太人,我不說話,因為我不是猶太人;

最後,他們來抓我,已經沒有人能為我說話了。」
- 德國牧師 馬丁.尼莫拉

2014年10月25日雨傘運動第二十八天

二零一一年,九月。我坐在教授的辦公室裏,聽他侃侃而談當時的特首選舉,他認為讓一個做過基層的人坐上去,或許能帶來新面貌,總好過笨蛋當政。我卻隱隱覺得這會是一場「置諸死地而後生」的危機,其人權力來源不是民間,尤其梁乃「今天的我打倒昨天的我」之輩,估計強勢的人當領導,只會令政局白熱化。老師若有所思,他不明白草根看世界是很直接的。

二零一二年,九月。剛畢業的我坐在添美道上,同場尚有十二萬和我一樣渺小的市民,最多的是中學生。我們在要求撤回「國民教育科」,那個忽略公民教育的國民教育科。十二萬人的呼喊聲逼使政府撤回科目。那年,我剛脫離學生行列,那年,我才知道這一代的中學生已經醒了,他們的老師和父母也有部分睡醒了。

二零一三年,九月。我們又聚集在添美道。這一次,我們多了一項娛樂:看電視和看明星。香港電視想辦免費電視台,香港新一代想睇新的電視頻道,我們都厭棄獨裁者的CCTVB 和「不存在」的ATV。然而,廣播及通訊事務局說:「香港電視台太多會削弱現有電視台的競爭力,會鼓吹惡性競爭。」於是乎,資金及製作班底已然就位的香港電視台,輸給了只是不斷重覆播放粵語殘片的亞洲電視。這一次,雖然無法改變政策,但連明星們也得從染缸裏探出頭來,看看誰在剝奪他們的就業機會。

二零一四年,又是九月。又是添美道。這一次,我們不敢有任何娛樂,連吃個飯也顯得低調而謹慎,因為,這一次所有人都得代表所有人。我們在與龐大的獨裁政權正面交鋒,在一個獨裁體制下,我們竟然要求有公民選舉權,我們想建設自己城市的建築藍圖。這下糟糕了,獨裁者的原則,就是摧毀家園,以強權逼使人人把他當爹娘,當紅太陽,忽然有子民說,你不是我的天。

港府不敢做。我們這群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香港打工仔、揹負著考試升學才是王道的包袱的學莘,竟然敢在老虎頭上捋鬚。我們得屏息靜氣。選擇坐在馬路上,是想讓還在睡著覺走路的香港人停下來,睜開眼睛,看一看今天的世界,看看眼前隻老虎的姿態;選擇坐在馬路上,是想讓在老虎面前卑躬屈膝討口飯吃的官宦們下車走走平民走的路;選擇坐在馬路的原因,是因為要讓力圖改變的一個人,看見另一個人的努力。

群眾的力量需要在一個光明磊落的地方,才能發熱。幾以萬計的人民橫躺在政府機關門外的馬路上,不呼、不喊、不哭,只是卑微地坐著,和旁邊的那一個人低聲訴說著自己的願景,多麼卑微呀!這種力量,能抬起政權嗎?這種聲音,能叫醒鐵屋裏的沉睡的人嗎?這種願景,能繪畫出美好的藍圖嗎?

我們要求撤國民教育,我們要求廣管局公平對待商人,全都都要訴諸街頭運動。為甚麼?因為站在政治角度,我們都不是公民,我們連最基本的政治選舉的權利也沒有。

香港人只能在一個光明磊落的地方,建造一個紀念碑,讓它睡在馬路上,讓尚能說話的人,尚有話說的人,去那裏說話。有一天,去那裏,只是慶祝獨裁者的逝去。



2014年10月23日星期四

童年的回憶

由於地理上的斷層,我已經有十五年,沒有回頭看過童年的人事物了。

我是「中港婚姻」的產物,爸爸在香港,媽媽在內地。五歲的時候,連媽媽也移居香港了,家鄉里只剩下我和哥哥兩個在呆著。就這樣,童年的回憶裏,是和哥哥在沒有約束的環境下自由奔放的回憶。

我們沒有親戚照顧,只能依靠著鄰居的仗義幫助下,兩個小孩兒自己學著獨立。 從五歲開始,我就要自己做飯。第一次煮飯是用圓圓的炭爐, 還記得,上面的米還沒有煮熟,下面那一層就已經燒焦了。

沒有父母親在身邊管著,也是有好處的:自由自在,不用和誰交待。當時我們像孩子王,通山亂跑,削竹垂釣。有一次,更野了心,和其他孩子們去小賣店裏偷了一包瓜子,當場就被抓住了。別家的孩子都有父母來說情,只有我們倆默默地挨罵。

自由自在的童年,少了爸爸媽媽嘮嘮叨叨的聲音,卻多了一份自己承擔責任的早熟。